剧情介绍
“一切信仰都是废墟,一切生存都是孤独。”
蔡明亮的电影本身就蕴含着多重意义,吸引着具有不同审美素养的观众赋予了电影独特的个性解读。影片《郊游》的英文名为“stray dogs”意思是“流浪的狗”,仅从片名我们就可以看出导演所要表达的主题。
影片中的小康是生活在喧闹城市中的底层小人物,只能靠举广告牌维持生活,他举广告牌、吸烟、撒尿,再举牌、吸烟、撒尿,任凭一辆辆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他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蜗居在废弃的楼阁里,他们是生活在都市的底层小人物。
整体上来看,《郊游》仍属于导演很私人化的一部影片,融入了导演对人生、生存、生活很深的哲学思考。影片以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康为表现主体,通过阴郁沉闷的影调,建构出一个游走在城市公共空间的底层群体的生存状态,以敏锐和极度细腻的长镜头真实地反映出现实生活中人物内心的孤独。
影片一开始就使用一个四分钟的长镜头表现一位女性坐在床边梳头的镜头,两个小孩正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当头发梳开后展露出精致妆容的女性脸庞,虽然没有任何对白,但通过她若有所思的面部表情,我们可以窥视出他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
房间的墙壁上呈现出灰暗而凌乱的线条,营造出一种非现实般的空间感,给这个长镜头增加了多义性,留给了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首先观众会猜想这个女性和孩子之间有何种关系?这个女性为何在深夜睡觉时梳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些都是导演留给观众的疑问,需要观众在之后的剧情中去寻找答案,正如导演曾说:“很多观众不懂‘看’,虽然是同一个画面,但其中却发生了许多事情,长镜头并不是刻意拉长,只是还原了原本的时间而已,我希望观众恢复‘看’的能力。”
影片中小康一家的生活如同野狗般游荡在城市的各个空间,在废弃的阁楼里入睡、在污秽的卫生间里洗漱、在街边解决吃饭问题。
小康的工作是游荡在城市的街头举着房地产商的广告牌,儿子和女儿游荡在商场中随意吃着零食,有时也会偷拿公共卫生间的手纸。
全片都是在一个缓慢的节奏下展现小康一家的零碎生活,商场、卫生间这类公共空间在为所有人解决需求的同时成为小康一家私人化的场所。
而导演在展现小康一家游荡在城市的公共空间时,镜头选择上做了主观化的处理,用一个个朴实且充满善良的长镜头思考生活,比如我们没有看到弟妹俩在商场偷吃东西时遭工作人员的驱赶,也没有看到小康在艺术展览馆熟睡时遭保安的辱骂,一切都在静静地发生着,这样的拍摄手法背后其实蕴含着导演对这一群体的体谅和关怀。
作为一部记录都市底层人物生存状态的影片,导演通过一系列具象元素来表现繁华都市背后人物内心的孤独和荒芜,在导演的镜头下城市中一切都是破碎而不完整的,不管是小康残缺家庭所住的阁楼,还是陆奕静给流浪狗喂食的废墟堆,这样的荒芜感正是导演对人物和这座城市最好的诠释。
生病之墙、高丽菜、壁画、树,这些具象元素一方面是导演表达抽象思维的方式,另一方面也是导演个人情感的寄托。
“生病之墙”是台词中的称谓,这间被火烧过的房间的墙壁上,如同有了不可治愈的癌症,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视觉感,小康生活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环境中始终沉默不语,破旧散裂的墙壁与家中具有现代感的豪华按摩椅构成一种极具魔幻的家庭氛围。
这种身体与环境之间形成的视觉反差恰恰体现出人物内心的平静感,而墙壁上各种形式的裂痕,也暗喻着这个普通家庭充满着不可弥合的分裂感。
高丽菜不仅在影片中成为兄妹俩游荡于都市空间之外唯一的玩具,而且对于小康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也可暗示为情欲。
小康酒醉后躺在床上看到旁边涂画成人形高丽菜,他瞬间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捂住高丽菜,发狂地啃食,用力狠狠地戳,咬碎它,把愤怒转化为悲痛,他把对生活的无奈借高丽菜来进行发泄,处在社会底层的他们努力地像流浪的野狗求生存,最后还是被现实打败。
处在一堆废墟之中的墙面上有一幅描写山峦的壁画也是一个重要的具象元素,成为影片中一个凝视之凝视之所在,废墟本是城市在工业化进程中留下的残迹,在这里却与壁画形成某种呼应。
在影片中这幅处在废墟中的壁画共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陆奕静下班后去喂完流浪狗路过一处废墟看到了壁画,导演用一个近五分钟的长镜头静静地注视着人物的举动。
第二次是出现在影片的结尾,在两个近二十分钟的长镜头中小康和陈湘琪静静地注视着壁画,慢慢地陈湘琪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开始流泪直到最后两人离开,镜头依旧定格在这幅壁画上,这幅壁画似乎成为他们心灵的慰藉。
观众在这个时候也会伴随着演员的凝视而陷入沉思,社会工业化在不断地推动,越来越多的土地会变成这样的废墟而存在。
对生命的思考,也是这部影片的目的所在,在影片开头部分出现了“高大的树”这一元素,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地生长着,茂密的树根盘绕在一起寓意着旺盛的生命力,弟弟和妹妹瘦小的身体与高大的树在视觉上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显示出人自身的渺小,孩子又代表着生命的延续。
匍匐在空虚乏味底层生活的一代代人,他们如同流浪的野狗卑微地活着,这些正是导演对于生命的体悟。
总之,《郊游》以一连串沉着、平静、饱满的长镜头聚焦于都市生活底层群体所承受无形压力,通过一系列具象元素来思考生活和生命的意义,废墟既是是现实的世界,也是他们内心的现状,他们无法建构起自己的精神世界,只能终日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