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地中海悠久历史的最佳见证人,就是地中海本身。
—布罗代尔(法)
倘若我们不那么吹毛求疵的话,在今天由西班牙和葡萄牙共同组成,面积约60万平方公里的伊比利亚半岛上,自然也有漫长的史前史时代。证据之一便是那些颇具代表性的岩洞壁画。
而在这众多的壁画岩洞中,最为世人所知的大概只是长达270米,被艺术界称为”史前西斯廷斯教堂”的那一座。
它叫阿尔塔米拉。
毕加索曾经闻风而去,在参观之后,一代大师被竟然被这奇观震撼的无比颓唐,他甚至表示:我们再也无法这样作画了,阿尔塔米拉之后,一切尽颓。
的确,自1880年首次公开之日起,阿尔塔米拉就一举颠覆了人们对艺术的认知,也因此招致了西班牙学术界的严重非议,一度被质疑造假,理由是原始人的智力不可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艺术成就。
你看,它们的线条如此细腻流畅,它们的色彩如此明丽夺人,它们的技法如此娴熟,那些天马星空的奇异姿态,甚至能够表现出动物临死前的抽搐。这种作品,怎么可能出自1万多年前的史前人之手?荒谬!实在太荒谬!估计这些自以为是的学术专家们,宁肯相信一个人可以长出两个脑袋,也不会相信这些壁画的作者会是原始人。
其实,不单是这些学术专家,就连一年前发现阿尔塔米拉的考古爱好者桑图拉本人也充满疑虑,但他在仔细研究之后,深信这些壁画历史之悠久超出想象,所以他把这个发现写成了一篇论文发表,希望能够得到学术权威的确认,也许还想着一举成名天下知。
然而,他的希望落了空,因为他的论文得到的尽是嘲笑和讽刺,有些人继而还怀疑桑图拉本人的人格。他们猜想,是不是桑图拉因为太想出名,所以才不择手段的找人做了这批赝品?
这些嘲讽和置疑,给桑图拉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因为几年之后,这位考古爱好者带着不被世人理解的绝望死去。但当时谁也没料到,事情到了1902年出现了重大转机,经过多次的讨论和口舌之争,大家尴尬地发现桑图拉是对的,这确实是一座史前的宝贵遗迹。但说实话,这份承认来的太迟了,来得也更像是一个讽刺,因为这时的桑图拉,去世已经14年之久。
不错,桑图拉捍卫了他作为知识分子的尊严,可是他已经无法得知他的胜利。他同样也无法听到那些曾经给他带来痛苦的专家的忏悔。比如其中就有一位名叫艾米勒.卡尔达伊拉的法国考古学家,公开发表了《一位怀疑论者的忏悔》一文,承认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因为给桑图拉带来的众多痛苦里,也有他的一份。
不过,虽然是一个悲剧,但桑图拉的发现却留个人类一份宝贵的遗产,为我们揭开了史前时代的冰山一角,让今天的我们,能够看一看我们人类共同的久远的过去。
人们开始思考:谁是这些壁画的作者?这些原始人为什么要费力创作这些壁画?为何要建在最深的洞窟中?这些壁画记录的是死去的猎物,洞穴人共享的食量呢,还是有别的目的?如果当时的一切生命都是巫术、咒语与超自然力充满焦虑的对话,那么这些壁画是不是他们的宗教祭祀的再现?何况,壁画旁边点缀这各种意义不明的符号。但不管我们如何好奇,我们也无法真正理解那些猎人的文化和精神生态了,他们的咒语?舞蹈?信仰?颂歌?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编织一个故事。
从技巧上看,这些壁画无疑是杂糅了幻想与现实的艺术化速描,反映出旧石器末期伊比利亚人带着朦胧美感的生存历史。经过专家的考证,这些壁画大约已经活了1.3万年之久。考虑到1万多年来人类无出其右的惊人糟蹋能力以及气候的沧桑巨变、无休止的战争,它们还能幸存下来,不能不视为一个神迹。
然而我们的叙述无法从这里开始,因为资料的匮乏和琐碎,必然会让任何穷根究底的询问遭到最彻底的粉碎,继而陷进无法自圆其说的臆想流沙。尽管在生物学上,我们可以利用克隆技术把一个细胞变成一个动物,但在历史领域,我们却无法用这些凤毛鳞爪的文明碎片构建出那个时代的整个文明。
不可否认,阿尔塔米拉壁画被创造之后,这个半岛依然有人生活着,不必借助于精确的数据,只凭想象我们也能猜出他们在漫长冰河世纪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也许与我们的稍有不同的是,冰河时代过后的气温回升最初带来的并非祥和繁荣,而是更为严酷的困境。
因为回暖的大地,让稠密的森林超过人类的繁衍速率急剧扩展;融化冰川造就的巨量洪水带来的是生灵涂炭,同时上升的海平面淹没了大陆桥,诸如英格兰、北美洲这些原本与欧亚大陆相连的土地自此漂移了出去,而埃及北部三角洲也因地中海海水的倒灌变成一片汪洋......
我们知道,很多民族模糊的神话历史中都曾提到过一场灭世洪水。如果神话传说是对现实世界的近似反映,是对生活经验的提取以及自身生存现状的思索,那么这场洪水传说很可能根源于冰川时代刚刚结束的时期。
因为没有任何文字记录下他们生活的印记,留下的寥寥几笔又扭曲诡异,以至于当我们想要追本溯源的时候,不得不面对一大段令人为难的空白。当然,所谓的空白也并非全然空无一物,比如游弋在广袤地中海的腓尼基人、迦太基人(腓尼基人后代)、希腊人、凯尔特人都曾在这里一一涂抹出或大或小颜色各异的墨点。但希腊人为之带来的葡萄酒和橄榄,只能算偶然的福音,因为大多数时候随外来者迁入的都是非我族类的征服和奴役。
伊比利亚土著人也许并不太欢迎这些稀奇古怪的访客,但却无力阻挡他们一批接一批的涌入,如同他们阻挡不了地中海拍打石岸的亘古海水,如同他们阻挡不了阳光消融山间的积雪。
然而,这些文明的先行者最终被证明是一群匆匆过客,经过多次战火的涤荡,尤其是令人瞩目的第二次布匿战争,刚刚走出意大利的罗马人毫无争议地这里的主人。无论之前的迦太基人、希腊人、凯尔特人在这块土地上留下过什么,罗马人和他们所代表的拉丁文明会借助时光和强力,将它们一一抹去。
也许,在今天的伊比利亚半岛上,依然能够在很多城市中找出属于迦太基的、希腊的、凯尔特的文明元素,但他们都是拉丁文化的胃囊中未曾消化的残存,因为有时候文化的变异并不像战争那样彻底,它更像是一种类似于达尔文所揭示的进化和时空中的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