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湖北境内,清末《通山县志》(同治年版)记载的贞节牌坊数量有27座,而现在能找到的不到20座。沉没于大冶大箕铺镇东石家埦水库中的吴氏节孝坊到现在也不在文保单位之列。
对于这些盛起于明清,记载了家族荣耀、个人复杂情感的石头,文物部门的保护起了到一定作用。但大部分家族反对迁地保护、又没钱修复,坐看它们倒下。以自然的方式回归土地,是大部分乡土文物保护者所持有的观念。
在上世纪90年代编写的《钟祥县志》中,记录本地的贞节牌坊被放在古建筑一类,所书多为结构、雕刻、艺术水平,而对牌坊背后女人的记录可言寥寥。是什么让她们走上守节之路,牌坊下的女人,曾过着怎样的生活?
咸丰五年冬天,今天的通山县城西20公里之外的南林桥镇落了一场大雪。黄门柳蔡氏,一人反穿着小鞋,走在雪地上,执意要为石门村夏家刚死掉的未婚夫守节,其父派出的家童追了10里地,回来告诉太公,蔡氏的脚印是回家的方向,夫家否认蔡氏藏在那里。
根据南林桥镇石门村楚黄山夏氏记载,蔡氏为夫守节50余年,光绪十四年,族人上奏县衙,请批旌表。这就是村民夏立生门前这座目前已经被改造成房屋门框的牌坊。
夏潘硕与蔡氏,属于“娃娃亲”,双方父母都是本地财主,门当户对,夏潘硕为人“德才双茂”,苦读诗书,中了举人,后在家等待朝廷的任职,但时间拖了很久,县令差人来,愿以县内衙署的差事给他一份,被婉拒。夏潘硕郁郁寡欢,不久病死,死时,两人尚未成婚。蔡氏执意要为夏潘硕守节,其父不同意,劝她改嫁,夏潘硕的父母也怀疑蔡氏守节的决心,毕竟蔡氏“年方二八”。于是每天让她打水50担,夏立生说,“夫家明显在考验她的决心。”
持续挑水5天后,夏家同意蔡氏戴孝守节,生前领养了小叔的儿子过继,死后夏家卖了15亩良田,为其修建贞节牌坊。
与蔡氏贞节牌坊相距50公里之外的通山县东岭下村塘下垄的成氏,为夫守节的决心则刚烈得多,现年72岁的族人许先龙说,成氏丈夫许远达死后,为表贞节,成氏夜晚用剪刀划破了自己的脸,独自将孩子养大成人,守节30余年。
如果说,蔡氏与成氏还有孩子可以依靠,那今天钟祥城北50公里之外的花山村汪氏命运则悲惨得多,《钟祥县志·列女传》记载,汪氏16岁嫁给花山童生王瑜为妻,22岁时刚刚怀有身孕,王瑜不幸病故。汪氏在悲痛之中生下遗腹子,并矢志守节。白天田间劳作,晚上纺织,几十年如一日,不料儿子婚后暴毙,又留下两个年幼孙子,待汪氏强打精神,为孙辈而活时,“幼童双双夭折”。
如果说,蔡氏、成氏的守节之路是场马拉松,还有看到尽头胜利的果实,汪氏的守节之路,则是条幽暗小径,走得越久,越感到命运悲苦。
明代《女传记》列载了一位烈妇蔡松阳,嫁给叶三为妻,叶三贫寒,砍柴为业。蔡氏小心敬事。叶三久病,她更是纺织换药,悉心照料。叶三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趁我还活着时,你改嫁,不是少受三年苦吗?”蔡氏听了,梳洗换衣,袖里藏刀,上前对丈夫说:“我先嫁了。”说完自刎而死,叶三大吃一惊,也死了。
相比前述三人的悲苦一生,烈妇蔡松阳可谓百米冲刺,在那个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可谓不守节,毋宁死。
一位17岁出嫁,守寡至80岁,养育遗腹子成人,最终儿孙满堂的老妇人,临终前,召集各辈媳妇,诉说了坚守贞节的艰辛与悲苦,劝说她们不要轻易守寡——这是清代中期戏曲《谐铎》中的一段故事。
老人诉说的艰辛与悲苦如何,在前人“数黄豆”的版本里就有体现,与数黄豆版本相似的是清代《志异续篇》中的记载“一女子年轻守寡,趁夜深人静时,把铜钱撒在地上,一个一个捡起来,等捡完了,人也累坏了,才能躺下休息”。
但这并没有阻止一代又一代的妇女继续守节,仅《通山县志·列女篇》记载的自乾隆至同治年间两百多年间出了1570多个烈女,有为夫死者,有守节20至50年不等,有被盗贼猥亵自杀保节。最年轻者名刘氏,“南漳训道刘连甲之女,聘于通山童生曹受连,年方十四,曹故,弃笄守节57年”。
妇女守节并不是自古就有,明清最盛。例如北宋名人王安石的贞节观念就是很宽容的,儿子病重时,他就劝其和妻子分居;儿子走了后,媳妇就改嫁了。
洪武元年,明太祖曾下过一个诏令:“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制,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守节第一次明确地与家族荣誉、经济利益捆绑起来。
钟祥城西20公里外,位于汉江南岸碾盘山脚的常氏节孝可风坊,就明显是为了彰显本族荣耀的意思。本族居民魏大奎说,牌坊建成时,这里是中山、五庙附近有名的货物集散码头,牌坊下有条小道,是当年,搬运货物的必经之地,牌坊建在距离魏家台子(魏氏聚居区)5公里远的地方,就是要让四方邻里知道,魏家出了一个节妇,魏家不仅是江北有名的大地主,也是江北受到“皇命恩宠”的大户。
荆门仙居老街的蔡氏节孝坊则更为直接,把牌坊树立在人来人往的集贸市场中心,大家都看得到。
在男权社会中,守节至贞节牌坊的道路可能是女性唯一可以为家族光宗耀祖的一件大事。在寻访牌坊的过程中,我们很少听到族人们关心牌坊背后那位节妇的所知所感。即使毁容、自杀这些悲惨的字眼,在大部分族人看来仍然是家族光荣的一部分。虽然从明清到五四,从鲁迅到袁世凯,贞节牌坊“立了破,破了又立”,但是,男人心里的那座牌坊似乎始终没有倒下。作者/钱烨 编辑 高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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