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文 / 阿鱼探长)
不知道心里涌起什么缘故,想找一部关于玄奘的纪录片来看。
《玄奘之路》,看完才发现,导演、编剧,是熟悉的金铁木。
难怪我又被感动。
我想再一次,更仔细地去了解那个真实的玄奘,而不是唐三藏。
我试图想象,跟着他一起,重溯那条九死一生的西行之路——
十九年时间,一百一十个国家,五万里行程。
而结果只能是,我又一次被一千三百多年前的玄奘,深深感动。
我不信任何宗教,很难体会玄奘对佛祖的信仰。
但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玄奘有如此纯净的信仰,在公元七世纪,一个人以肉体凡胎、越过重重艰险经历如此传奇之旅,绝不可能。
事实上,玄奘的佛教高僧身份,是西行印度取经之旅的重要保证。
在27岁走出大唐边境时,因为朝廷与北方突厥关系紧张,边防收紧,玄奘是违令偷渡瓜州城。一个叫石磐陀的胡人帮了唐僧,此人也被认为是孙悟空的原型之一。
西出瓜州,踏入800里莫贺延碛沙海,玄奘屡次出现幻觉,乃至昏厥,4天5夜滴水未进,幸亏从瓜州牵来的枣红马“老马识途”找到一处水源;
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进入西域第一个国家伊吾,在一个佛寺见到汉人,向来坚韧的玄奘也罕见的情感外露。
玄奘曾在瓜州讲经一月,声名远播西域,高昌国王派使者来到伊吾邀请玄奘,继而改变了玄奘原本走丝绸之路南道的计划,而高昌国王鞠文泰对玄奘极为敬重,试图留下玄奘永驻高昌,被玄奘以绝食相逼,最终国王同意放行,并与玄奘结拜为兄弟,玄奘承诺取经归来在高昌国讲经三年;鞠文泰对玄奘推心置腹,以举国之力为玄奘准备西行,并以高昌国王名义向沿途各国提前疏通了关系;
离开高昌国时,玄奘有数十人的随从,四名徒弟,和丰富的物资保障。而这位高昌国王鞠文泰,则是历史上真实的足以称玄奘为“御弟”的人。
此后玄奘一路西行,进入彼时的中亚草原霸主西突厥可汗的地盘,也就是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在这里玄奘被西突厥可汗于碎叶城召见,因为西突厥与东突厥的决裂,以及大唐与东突厥的敌对关系,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西突厥可汗对玄奘非常友好,并一路护送出境;
越过中亚的草原,一路南下则要翻过今天阿富汗境内的诸多雪山,才能到达古印度的地界。
期间发生的各种遭遇,不胜聊表。
总之,玄奘还是见到了印度河,来到了佛教曾经最繁盛的地方犍陀罗国,在这里驻留2年之久;
公元631年,玄奘终于见到了恒河。
而当玄奘来到佛祖释迦牟尼涅槃的拘尸那迦,在那里有两尊菩萨像,当地老人说“泥土埋没菩萨像之日,则是佛教灭亡之时”,而玄奘来到这里,看到泥土已经埋到菩萨胸口,不禁痛哭流涕——数万里的路途艰险,无数次危在旦夕,都没有让玄奘退却,但在佛教的源头圣地,看到佛教的衰败,玄奘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在公元7世纪的印度,佛教已经呈现出衰败之势,但依然保有一定的影响力。
玄奘来到当时的佛教中心那烂陀寺,拜寺院住持戒贤法师为师,这一年,玄奘32岁——这可能也是玄奘一生最快乐的时刻,他出生在洛阳陈河村,童年便遭遇不幸父母双亡,10岁时进入寺庙,13岁破格剃度,27岁离开长安踏上西行求学取经之路。
不幸的童年,迷惘的青春,佛学成为玄奘唯一的信仰,他渴望探寻清楚世间真理与人生奥秘,但大唐的佛学不足以解决他的疑问,故而去佛祖之地,为终生解惑,成为玄奘毕生追求。
凭借出色的天赋,渊博的学识和魅力的人格,玄奘成为印度佛学最高学府那烂陀寺的学生,他在这里孜孜不倦,求学五年。
为了这个不远万里而来的中国学生,百岁高龄的戒贤法师为玄奘专门开讲《瑜伽师地论》,这是瑜伽学派最难懂的一本佛学著作。
一心向学的玄奘,不负师望,终成大师,并代表那烂陀寺参与了一系列辩经。
公元641年,彼时印度势力最为强大的戒日国王,为玄奘专门召开了规模宏大的曲女城辩经会,这是当时印度佛学界的最高学术交流会,玄奘将与全国范围内的各路高僧展开对决,根据规则,需要下注。玄奘承诺,倘若有人可驳斥自己所讲任何一条,愿斩首相见。
辩经会历时18天,玄奘开讲18日,无一人敢向玄奘挑战。
从此,玄奘成为印度全国范围内备受尊崇的大师。
但在印度求学游学14年之久的玄奘,并不留恋在印度的光荣,归心似箭,一心只想回到大唐。
公元641年,在印度国王和高僧民众的不舍下,玄奘踏上归程。
再一次渡过印度河时,看管经书的一位随从弟子不慎落水,连带数十本经书,这一经历后来被吴承恩写为“九九八十一难”里的“最后一难”。
回程的玄奘翻越了帕米尔高原,从丝绸之路南道进入西域,但却遇到一位高昌商人告知,“高昌已经灭国,国王鞠文泰也已经死了”——玄奘西行后,高昌国王为了自保这个小国,选择投靠了突厥,被逐渐崛起的大唐翻越沙海灭国。
斯人已逝,昔日之约也不在。
玄奘一路东行,于645年回到长安,结束了历时19年的西行取经之旅。
回到故土,在很多人看来,玄奘已经完成了最具传奇的使命,但对于玄奘而言,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带回来657卷梵文经书,将其翻译成汉文,工作量极为庞大。尽管有一众高僧协助,但能够熟悉汉语梵语两种语言、能够准确参透佛经奥义的人,只有玄奘一人。
以《瑜伽师地论》为例,仅此一部,翻译量就达百万字之众。
玄奘深知,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开展自己的事业。
大唐皇帝李世民原谅了19年前玄奘的私自西行,但李唐王朝并不信奉佛教,重道轻佛。
唐太宗李世民更看重的是玄奘19年的西行经历,大唐在逐步收复西域,试图恢复丝绸之路的秩序,急需玄奘的西域见识——为此,玄奘一边翻译经书,一边完成唐太宗布置的作业——也就是那本极具历史地理价值的《大唐西域记》。
玄奘的心里只有佛学,为了完成经书翻译,传播佛学,他必须取得大唐统治者的信任——玄奘的努力没有白费,后来唐太宗李世民亲自为玄奘翻译经书作序《大唐三藏圣教序》。
以及,玄奘成为长安城慈恩寺的第一任住持,获得朝廷支持修建慈恩寺塔来贮藏经书。
那座塔就是玄奘以在印度那烂陀寺见到的一座塔为参考,亲自设计的大雁塔。
玄奘苦心积虑为佛教争取生存空间,他殚精竭虑,夜以继日地翻译经书,回到大唐之后的19年里,翻译了75部、1335卷经书。
做个对比,当初从印度取回来的经书是657部。
可想而知,玄奘在做着一项什么样的事业。
他无疑是很聪明的,甚至可以说深谙世俗人性。
在西行途中,经过撒马尔罕国时,彼时该国信奉拜火教,对佛教很不友好,玄奘在见到撒马尔罕国王后,用一夜交谈使国王改变信仰,转而信奉佛教;
回到大唐后,唐太宗李世民不止一次动心思劝说玄奘还俗,继而入朝参政辅佐自己。
只是玄奘一心向佛,别无二意。
他容貌俊堂,学识广阔,聪慧有礼,口才甚好,极具人格魅力,但性情寡淡,却在佛祖面前天真的像个孩子。
他可以用十九年时间西行取经,用一步一步,最笨最艰辛的方法,去追求自己的信仰。
试问人生又有几个“十九年”?
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上网随手一搜,就能看到古今中外无数的典籍,我再也不用像玄奘一样,要花19年时间,5万里路,一步一步,过雪山越草地,才能背回657部书籍。
我不用“取经”了,甚至非得要实地探访些什么,在这个地球上,怕也是没有一个星期到不了的地方。
身处这样一个所谓的现代化时代,在一千三百年后,我再也无法,也不必去体验玄奘求学所付出的代价了。
但相比玄奘,我却没有学到些什么。
玄奘游学印度14年,被印度举国尊为“大师”。
而我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信息,学识在村里都不见得排得上号。
我没有玄奘的笃定,更没有他的坚韧,更不必说,也不再能像他一样,看到被泥土埋到胸膛的菩萨像,痛哭流涕。
我总是慌张,做事情总是半途而废。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触碰到心灵深处的落泪伤心。
而我甚至还工作生活在曾经的长安。
长安,是我那么愿意试图去熟悉的一个城市。
在今天的西安,有那么多热闹的景点名胜,人来人往,网红翩翩;
但最让我感动的,还是那座慈恩寺里的大雁塔,在它的南面,树立着一座高耸的雕像,总是在每个夜晚,注视着眼前盛世繁华的大唐不夜城。
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游客,叫他“玄奘”,而不是“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