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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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个小说的初衷,是有原型的。而且就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事。一对年轻人因为彼此都非要睡在婚床的左边而大打出手,在典礼结婚的第二天分手闪婚。我塑造一个在民政局同样到了婚恋年龄的小职员的形象以及相关人物,来阐述一部分八零后九零后的婚恋观。同时瞥斑见豹地揭示商品经济时代爱情的变态以及人心在欲望驱使下的庸俗与浮躁。从而烘托出仁厚信义乃善性根本,背信弃义将自食其果的主题。
——作者题记
【韩咏华 文学原创轻小说】
闪婚 国庆长假后的第一天,肖艳的好心情就被彻底搅黄。
算起来,上班已有月余。作为镇里首批公务员招考脱颖而出、且分配民政部门从事抢手的婚姻登记工作,着实惹人一顿眼热,尤其是她那帮同窗,私下里总问她送了多少礼?
她越摇头,就会问得更厉害。各种问题五花八门。那种诡异的眼神,好像她跟民政局长“潜规则”了似的。
单位确实好。迎来送往的都是喜气洋洋的情侣。就说这短短个把月,她亲手办理的结婚登记就四、五十对。人们都说“金秋结缘,金婚百年”。看来灵验。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新人趋之若骛。想到此,待嫁闺中的肖艳,心里痒痒的。
那日同学聚会,肖艳把满得溢出抽屉的喜糖分享给同学。同学们一边吃一边调侃。尤其是那些脸上带着坏笑的男同学,确切地说是老班长李威,笑容背后带着诡秘和讥讽,看了实在很不舒服。同时,肖艳心里针扎似的狠恸了几下。刚上高一时,情窦初开的肖艳给李威递过求爱的纸条。可不但被拒绝,还在众位同学面前奚落她,丢她的丑,让她无地自容。当晚,她躺在被窝里哭了三天三夜。要不是父母哀求,她都想退学不念,甚至想自杀。之后,包括上 大学期间,无论什么样的男生追她,她都不再动心。少女的自尊一旦被殇被挫,修复起来,难啊!
“肖艳,啥时候吃你的喜糖啊?”带头起哄的果然是李威。
“就是,就是。肖艳,啥时候吃你的喜糖啊?”。同学们迎合。
“你咋还不嫁人啊?是不是想嫁个军官或者中央委员啊?”同学哄堂,笑作一团。
肖艳不喜欢开玩笑。她深深地白了李威一眼“去去去….就想嫁军官,咋了?!哼....”肖艳一面回绝,一面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李威那张破柿子一样咧开的烂嘴。
回绝是回绝了,自己却也红了脸。她心里明白,终归女大当嫁。总坚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看看周边同伴儿早已拖儿带女,自己逼近而立,孑然一身也倒罢了,亲戚朋友尤其是父母, 已经猴急得上串下跳、抓耳挠腮,大有逼婚势态,好像她嫁不出去了一样。
刚前一阵儿,邻居二婶还给介绍了个宣传部的干事。小伙子挺腼腆,举止彬彬温文尔雅的,人长得也算说得过去。可肖艳刚有些动心,亲戚朋友就泼凉水。说小伙子是农村的家,穷亲戚多,三天两头会来吃喝叨扰。再加上农村公婆一住就是半年,小两口难有二人世界的空间,介早吹了完事。
后来,果然就吹了。
偏偏自己的工作每天面对一对又一对的挽手新人。刚开始,她也以为是父母托人安排,故意刺激她,让她早寻人家。旋即,她自己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显然,她那“蹬板儿的”的爹、做小买卖的娘,努出吃奶的劲儿,也不会有这道行。
也许是天意?管它呢,随便吧。
可随便也随便不了,本来想好好歇歇,享受长假的悠闲,可这八天长假,亲戚朋友就没让她消停。
第一天,先是小姨风风火火领着肖艳去跟电厂的一个小后生见面。说起这电厂,肖艳本来不感冒,可是父母感冒。在这不大的小镇,最好的企业是塞外电厂。据说一个普通电厂工人最多的时候月工资也有个万儿八千的,相当于两、三个公务员的收入。穷惯了的父母整天把电厂挂在嘴边,说话时候的眼神,就像葛朗台看见了金子。肖艳觉得父母有些“俗”,又不好说什么,徒增心烦。这回,总算让父母如愿以偿了一把。
见面地点选在“乐趣儿西餐厅”。餐厅里烛光盈盈,四壁生香,缭绕的轻音乐,飘忽的粉气球,笼罩着一种浪漫的气氛。肖艳觉得自己out了,有些眩晕,羞涩的不敢抬头。只是借着烛光,见电厂后生的两条腿,随着音乐节拍上下得瑟。后生看来是情场高手,嘴里从容地哼唧着小曲,好像是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翻来覆去就唱一句歌词“...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足有三四分钟,只他一个人哼唧,难听的像假和尚念经。
气氛近乎僵持了许久,电厂后生终于憋不住了。
“说吧,姑娘。”电厂后生语气,像是审犯人的干警
“说?说什么?”肖艳懵懂不知所措,她的腿不是得瑟,是颤抖。
“你想要什么?车子、房子、还是出国旅游?”电厂后生不像是在谈恋爱,倒像是在谈生意,说着话还打了一个响指,小混混做派还带着居高临下的莫名优越感。
也许是被后生的话激怒,也许更多的愤怒来源于后生漫不经心的下流态度,肖艳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她“嗖”地站起身来,给了后生一句:“我是嫁人,不是嫁钱!”愤然离去。这事儿,就算结了。
至此,肖艳咬着后槽牙暗下决心,谁再跟她提“电厂”二字,她就跟谁急,包括父母。
隔日,被领到肖艳跟前的小伙儿,是在内蒙跟着父亲贩煤的煤贩子。介绍人是跟妈妈一起做生意的阿姨。小伙子小肖艳三岁。肖艳骨子里不太愿意找“小女婿”。没有依赖感,更没有安全感。但转念一想,阿姨也是好心,看缘分呗。再说了,个体户又不是电厂工人,总该低调些吧。
阿姨如簧的巧舌,似上足了油的滚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新时代,向钱看,现在流行姐弟恋”之类的话就从她冒着飞沫的轴承嘴里旋转出来。肖艳听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她不敢看小伙子,只好盯着阿姨的脸。阿姨上唇长着一带毛大黑痦子,毛毛随着轴承嘴上下颤动。让她联想起旧时的媒婆和妓院里磕着瓜籽儿的老鸨,有些恶心。
更让肖艳恶心的是,这个小煤贩子乘人不备,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还把脸凑在肖艳的嘴边说了一句“我今晚不走了……”。嘴里喷出来的臭气比他说出来的话还要臭。肖艳摔门儿进了卧室,以示抗议。父母觉得尴尬,阿姨也觉无趣,自下台阶地说翻着白眼,说了几句“你是公务员有啥了不起,人家还是大款呢…….”,遂悻悻而去。
有了这两次的教训,肖艳感觉疲惫了。可父母却依然像上足了发条的闹钟,一边让亲戚朋友介绍,一边唠叨个不停。肖艳干脆锁了房门,上网。
这些年一直“考”来“考”去的,除了查资料,肖艳很少上网,在大学申请过一个qq号,没几个人知道,后来一直偶尔用过,也不知道作废了没有。输入试了试,还好,能使。一个小企鹅的头忽闪着向她问好,竟然有人加她好友,新鲜。出于礼貌,与对方寒暄了几句。一男士,话语很绅士,也很得体。
对方称自己是个军人,服役在肖艳所在的小镇。肖艳的外公是抗美援朝的老革命,她从小就对军人有崇敬感,也就多聊了几句,包括最近的心烦事。对方显然也对肖艳很感兴趣。并说自己也是单身,如果不嫌弃可以交个朋友。
肖艳感觉对方态度中肯,谈吐不凡,不像是坏人。而且对方每一句话都说在肖艳心窝窝里。带着活力,带着真诚,带着温暖,带着一个军人的厚重和责任感。虽然隔着银屏,肖艳已经有点动心。她猜想,如此素质一定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起码也是个中尉往上的级别。估计有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穿上一身国防绿的新式军装,指不定要帅呆酷毙到何种程度了……
想入非非之间,已经谈得投机,彼此留了手机号。若不是母亲喊吃饭,指不定聊到多会儿。
当天夜里,军人就来了信息。后来的两三天军人发了n条信息。穿凿之间,肖艳也回了n条。内容已经从友情到暧昧。军人坦言,自己是国家的人,即使成家也是聚少离多,想找个理解他的人,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肖艳娇啧地回复说,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如果她找到了她爱的同时也爱她的人,她就会给对方一个家......心随所愿一拍即合。彼此约定长假后尽快见面。
恋人的时间,度秒如年。头天上班路上,肖艳还喜不自禁地想像和心爱的人见面的场面。10月10日最好,取十全十美寓意。这样想着,脚下的单车似乎也轻盈了许多。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觉得小镇的深秋如此美妙,美妙得让她的喉咙飞出了欢乐的旋律——。
“这些年的不容易我怎能告诉你/有过多少叹息也有多少挺立/长夜的那串泪滴我怎能留给你/有过多少憔悴也有多少美丽/真正的男儿你选择了军旅/痴心的女儿我才苦苦相依/世上有那样多的人离不开你/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这些年的不容易我怎能告诉你/有过多少叹息也有多少挺立/长夜的那串泪滴我怎能留给你/有过多少憔悴也有多少美丽/真正的军人你扑向了风雨/我是你家中最平安的消息/世上有那样多的人赞美着你/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真正的军人你扑向了风雨/我是你家中最平安的消息/世上有那样多的人赞美着你/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单位到了。说不上是骑车子累得,还是“军人的妻”的歌词羞得,肖艳浑身燥热。急急上楼,没顾的看路,险些与办公室门口站着的一对年轻人撞了满怀。
肖艳窃喜,送糖的来了。而且,自己也离”送糖“这天不远了。
“证件都带齐了吗?”坐定,肖艳问道。
“带了。”年轻人庄重的回答。
“拿来我看看。”肖艳抬起头,感觉这对年轻人表情凝重,有些不对劲。
就在肖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证件的一霎那,这种不对劲有了答案。原来,他们是来离婚的。
“好端端,这是干啥?这么年轻….”肖艳话一出口,感觉很不专业,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结婚多长时间了?
“十天”。男的抢着回答。
“什么,什么?十天?”肖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是十天。”说完,年轻人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
肖艳翻开了年轻人递过来的红本本。这个上班以来让她太熟悉的红本本。这个连着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不,是千万个家庭的红本本,也是她自己梦寐以求的红本本。
“婚姻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不是儿戏。你们才结婚十天就要离婚,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吗?”肖艳板起了面孔。
“有,我必须跟他离婚”这回是女方抢先表态。
“我还不想跟你过了呢!”男方听完倔倔的来了一句。
“离婚!啥也别说。”女方态度强硬地瞪了男方一眼。
“离就离,谁怕谁,离!”男方丝毫不退让。
“好了好了。”肖艳急忙阻止。
“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你们都冷静冷静。我总觉得你们刚结婚就离婚有些太轻率了,是不是考虑好了再做决定。”
“求求您了,领导,您就痛快给我们离了吧,要不是放长假,我们第二天就来离婚了。”女方显然有些不耐烦。
“第二天?第一天结婚,第二天离婚?到底是为啥呀?”肖艳真的有些惊讶。
原来,这对年轻人都是独生子女。恋爱月余,感觉不错。双方父母买了房子,置了嫁妆,于国庆节这天风光体面地在小镇最豪华的“维多利亚大酒楼”举行了近千人的盛大婚礼。曲终人散,洞房花烛,本来是双入罗帏的美景良辰。可偏偏这时出了状况。夜半三更,洞房里先是传出吵架声,继而是摔东西和大打出手……
虽然肖艳把“慎重”、“严重”、“庄重”等诸如此类的常规说辞说了n遍,又把师傅离职前教她的“宁拆十座桥不拆一座庙,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古训也说了好几遍,这对年轻人还是执意离婚,不买账。一纸扬镳,劳燕分飞。
也许被这件事情郁闷了心情,肖艳当即发信息告诉了自己的白马绿王子。
“到底为啥离婚?”军人问。
“就因为他们彼此都要睡在婚床的左边”。
“啊!因为这也离婚啊?”军人不解。
“是啊,就一个左边,他们彼此互不相让”
“那是为啥呀?”
“因为双方的父母都教自己的孩子说,新婚之夜一定要睡在左边。这样一辈子都会把对方控制在自己的手心儿里……”
“笨蛋!”军人打出了两个感慨的字。
“那要是你,你咋办?你会让着我吗?”肖艳试探着敲出了这行字。
“不会!”军人坚决的说。
“那你就是不爱我呗。”肖艳对军人的回答有些失望。
“我会有让你更满意的方法。”军人的话里带着调皮的狡黠。
“啥方法?”肖艳跟所有的女人一样,傻乎乎的缺半截。
“我睡在左边...然后把你抱在我身上。哈哈哈哈…”军人的回答灼烧着肖艳少女的心——一颗热恋中昏昏沉沉的心。
肖艳羞涩而娇啧地回了两个女孩儿惯用字:讨厌!随后,难以按捺地发了几个红嘴唇,约定第二天晚八点一定要见面,地点是贵族影院的鸳鸯包厢。
这一整天,是肖艳有生以来最漫长、最漫长的一天。
如约而至,影院灯光靡暗。摸索着找到座位,对方已先她而至。肖艳看不清、也不好意思看对方的脸。战战兢兢坐在旁边。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迷魂药的味道,让她心动,让她迷失,也让她体味到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没有初见的唐突,军人很大方地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自然揽住了她的腰。此时此刻,军人是爱情猎手,她是遂顺的猎物。一股潮涌的暖流,闪电而来,接下来是切入主题的亲吻,抚摸。
连肖艳自己都想不到,恋爱的提速,呼啸如世纪的高铁。荧幕上演了什么,她浑然不知,她已经顾不得这些,脑子一片空白,闭上眼睛享受着久蕴的迸发。火焰击穿了最后的防线。一座山重重地压下来,包厢里留下了一抹殷红......
qq传情,信息达意,转眼五六个星期。月信的日期过了,身体却毫无动静。肖艳发现自己看见荤腥就恶心,知道坏事了,于是赶紧发短信给军人。军人沉着稳健,没有丝毫惊慌,也没有肖艳渴望中的惊喜。他说他最近很忙,在执行一项很重大的军事任务,要三四个月后才能联系。这项任务完成得好,回来就提干。只是现在流行送礼,可他没有钱……肖艳舍不得所爱的人失去提干的机会,跟父母提前支取了五万嫁妆钱,打到了军人的银联卡上。军人很感动,让肖艳保重身子,等他回来就紧锣密鼓结婚发喜糖结婚,在部队举办革命化的婚礼。
分别的日子,肖艳整个人沉浸在即将为人妻为人母的幸福之中。以前她常听人说,现在的年轻人搞对象,一个星期就拿掉女方,还以为是无聊的人杜撰瞎编呢,看来真是这么回事。爱情真是魔力,自己战胜不了魔。尤其是她的白马绿王子,想起包厢里痛并快乐着的美好,肖艳就感觉美滋滋的。白天没事的时候,她自己会坐在办公椅上笑出声来;晚上做梦自己穿着婚纱成为了世间最高贵最美丽的新娘,在军营的婚礼上频频举杯。
多少次梦中笑醒,咧嘴的哈喇子流湿枕巾…
这天,肖艳的手机响了,对方是执法机关,说她与一起诈骗案有关。肖艳一头雾水。自己才活了二十多年,法院这种单位的门她从来没进过,这辈子都不想进。还“诈骗案”?这就更不靠谱了。祖祖辈辈谨言慎行,何时“诈”过,又何时“骗”过。一定是对方弄错了,抑或有同名同姓的人张冠李戴?管它呢,去一趟又有何妨?古曰:平身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于是,她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你爱人是部队的吗?”执法人员问。
“是。”肖艳回答。
“此前你打给他五万块钱是吗?”
“是的”肖艳心里突突乱跳。
“你们见过面吗?”
“见,见过。”肖艳自己说的有点没底气。“不过没太看清”她接着补充道。
“那就让你看看清楚。”执法人员说着,让法警带进来一个人。
“啊?!”肖艳一看傻了。
“李威!”肖艳惊诧喊出这两个字后,木然地瘫倒在地,冰冷的脸跟法院的墙皮一样惨白。